尘世间的修行
散文  2018年03月11日  阅读:983

从云南旅行回郑州,见晴曦和五哥。

五哥说,他向往闲云野鹤周游世界的生活,他说事业发展到某个程度就放下一切,去看大千世界。可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,内心对商界的迷恋。

我窝在沙发里,啃着甘蔗,闲散地跟五哥聊旅行途中,遇见的人和事。内心开始想念远方的那一片山,山上的房屋,脚步丈量过的每一寸土地。

在郑州小住四天,老妈老妹每天一个电话,催问我什么时间回家。

我一推再推,懒于相亲,懒于应付琐碎之事,在郑州跟晴曦赏花、逛超市、擀皮包饺子。

离除夕只剩五天,终于再找不到借口,我提上行李回家。

那几日,中原大地的天气,温暖得像刚刚恋爱的姑娘,发烫的体温,生恐旁人看出内心的小秘密。阳光肆无忌惮地行走,把青砖瓦房晒出旧时光的味道,院子里一片明媚。

前几年经常买书,看书,看完寄回家。

时间久了,书籍放置得东一箱,西一摞,堆积的到处都是,加上老宅子阴湿,纸张散发着将要发霉的味道。

以前每次寄书回家,老妈都会唠叨:“你看看,家里扔的都是你的书了。”

我经常顶嘴:“给我好好放着,以后这些书是我的嫁妆,都是我的收藏版。”

趁着好天气,我翻出了所有的旧书籍,佛经、小说、诗歌集和散文集,全部打乱铺在院子里,五颜六色的封面和纸张,自由地呼吸阳光和微风。

然后搬出小板凳,我也坐在门前,倚着古老的青砖,和那些旧书籍一起晒太阳。

晒到太阳下山,把书收进房间,按照作者区分摆放到书架。

突然想起,冬天的某一日,我在画桌子上的花卉。叨叨问我:“当你老了,眼睛花了,看不了书,也写不了字,你会做什么?”

我当时告诉她:“等我老了,达到画艺精湛的程度,我要像公园里的老爷爷老太太一样,带上画板和颜料,溜达着去公园画画。”

然而,当下午两三点的太阳,温暖暧昧的气息,一寸寸地抚摸过肌肤,时间的发条仿佛停止了转动。

等到老了,就这样晒晒太阳,晒晒以前读过的书,不也是挺好吗。

看书看到乏了,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,青砖墙的厚实微凉,听风摇树枝,麻雀嬉戏,不远处传来又一轮孩子的欢笑声,一切都在茁壮成长。

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大男孩在我家,看见院子里两个不认识的小孩子,突然感慨说:“时间过得真快啊,现在的小孩子都已经不认识了。”

以前的小孩正在努力地长大成熟,新的小孩也在偷偷地长大,而以前的大人们正在一点点地变老。甚至很多重要的人,已经告别这个世间。时间从来都那么那么地忙碌,在我们忽略的地方,它从来不会忽略任何一个人。

在郑州的那几天,我去了一趟以前工作的地方,几年前我经常吃午饭的那条街,小房子都拆了,换了更高的房子,我沿着更宽的马路走了好久,才找到一家卖水果的。

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,三个人正在门内一侧喝茶,其中有一个是我经常叫姐姐的,看到她老了,我的心突然抽疼。另一个是安装工小徐,也是我以前经常打交道的,他倒是没什么变化,旁边坐着的人大概是他妻子。

和老板娘聊了一会儿,我环绕四周,没看见师父,问老板娘:“我师父今天没来吗,他现在在哪?”

老板娘突然放低声音:“你还不知道吗,你师父走了。”

我惊诧地问:“他走去哪了。”

老板娘看我不明白,低声解释说 :“今年夏天的时候,一点声响都没有,突然就倒下了,脑血栓。等会看见你师娘别问你师娘了,不然又该伤心了。”

我连连点头,脑海里都是师父一脸慈祥的画面,每次小刘欺负我的时候,师父总会出头帮我。去年冬天他还要给我介绍对象的,而且才四十出头,怎么就突然跟这个世界告别了。

喝茶的时候,师娘回来了,坐下寒暄了半天,只字不提关于师父的事情。

他们上楼开会作年终总结,我跟小徐坐在那里喝茶,聊郑州的房价。

我离开的四年时间,他贷款在郑州买了两套房,名下一辆车,他和妻子各负责一个房贷,两个孩子都在附近最好的学校读书。

不知从何时起,我不再谈个人喜恶,别人是否为人忠厚老实,或圆滑世俗,因为在这个时代,头脑灵活善于变通的人,往往是最先获得赚钱途径的人。比如这个安装工小徐。

以前派活,我总是把活派给另一个老实的安装工,他不坑消费者,不多收安装费,多少钱就是多少钱,对待消费者的问题,处理得认真负责。所以只要有活,我总是第一个打电话给他。

只有活很多的时候,这个安装工的时间来不及,我才会想到小徐。

多年过去,小徐混得风生水起,那个安装工,却没有丁点消息。

只是,老妈以前常常告诫我和妹妹:是你的,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不能拿。莫贪小便宜,小便宜贪多了,必吃大亏。

春节不要在老家久呆,不然容易相亲。

我堂嫂说:“前边那个庄有个小伙子不错,我和你妈经常跟着他去干活,你要不要见见?”

我老妈和堂嫂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,一脸苦口婆心地看着我,我问:“长得高吗?长得帅吗?”

她俩互相看了一眼,异口同声说:“小伙子长得还可以。”

我想起书晒好了,明天也没什么事,就说:“那行,见吧。”

第二天,我和那个男生闲扯一上午鸡毛蒜皮的事情,还听到了县城里几个大新闻,两个人唯独不谈相亲的事情。

回到家,老妈问起。我嬉皮笑脸:“嗯,我们适合当朋友,你闺女这一头帅气的短发,一般男生无法接受,妹子估计会喜欢,要不下次回家我给你领回来一个闺女?”说完,自己先哈哈大笑了。

除夕夜,一家人围坐一起,煮几碟小菜,喝自家酿的酒。老妈的酒量越来越差,两三杯下肚,走路晃晃悠悠,还捧着瓶子卖萌,直把我笑得前俯后仰。

春节过完,大年初二过完,预感到如果再待下去,一定又要相亲了。于是我不再纠结车票是否改期,初三一大早,坐上车溜了。

在车上,老妹发来微信:“恭喜你逃过一劫,又来一个给你说媒的。”